【喻黄】八月谣（上）
（少天生日快乐！去年写了生贺，今年也要保持~哈哈哈，你们一定要记得，我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维持着古风的气氛，真的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开始讲相声...但是还是能看到正在渐行渐远...写的有点长，感觉是不能一发完结，所以分两批了，明天更下篇，恩恩~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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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竹春、竹春，流萤繁生。
南吕、南吕，知音难觅。
-----八月谣
（一）
“吱——”知了叫声在夏夜里点缀着沉闷的空气，层层叠叠在竹林间不知疲倦的起伏着。
天色已经晚了，北极天狼在天际照相映衬，牛郎织女隔着稀朗的银河遥遥相望着。
黄少天垫着脚尖轻声轻气的拿着个小罐子在竹林里，猫着腰灵活的躲开错落有致的竹叶，对着黑暗中弥漫的点点闪光迅速的动作着。
“三十三...”黄少天一手用油纸盖住小罐子，一边寻觅着下一个目标。
小罐子忽明忽暗闪烁着，里面的亮光流走着，分外的让人欣喜。
“恩...再抓十七只吧。”黄少天轻轻晃了晃装着萤火虫的小罐子，里面的亮光流动的更加迅猛起来，一闪一闪的似乎像是要和天空中的星星争辉。
黄少天偷偷溜出去抓萤火虫的事情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小小的少年在被窝里开心的捧着一罐子亮闪闪的萤火虫，笑的格外的开心。
再小一点时候的记忆并不是太清晰。
但是黄少天记得一些他觉得重要的。
娘亲在他小时候哄他睡觉的八月谣，那双轻轻在胸口拍着的手，那软软的温和的嗓音。
竹春、竹春，流萤繁生。
南吕、南吕，知音难觅。
黄少天只记得这两句，因为别的句子里都有秋啊月啊的，就这两句没有。
而秋啊月啊的句子实在太多了，黄少天还没来得及分清楚就睡着了。
小时候黄少天问过，八月谣是讲什么的。
记忆里娘亲总是在微笑，一个个告诉小小黄少天，关于八月别称的由来。
黄少天愣愣的看着那一张温柔的笑脸，没有记住任何一个故事。
后来还是爹爹告诉他的，流萤是什么，知音是什么。
小小的黄少天不懂，他只是把两句话都记了起来，然后这两个词被深切的联系到了一起，有流萤
就有知音。
（二）
黄少天从八岁的时候被送到了莫笑庄跟着学习剑术阵法等一切能支持他行走江湖的技艺。
莫笑庄的庄主和黄少天的父母本就是世交，因此黄少天对于离家没有任何的不适，三两天就把莫笑庄摸了个七七八八，不出一周就能和叶修称兄道弟把庄子搅得鸡飞狗跳。
但是黄少天聪明，剑术兵法一点就通，庄主也并没有拿他怎样。
唯一让黄少天感觉到头疼的就要数奇门遁甲了，这圈圈绕绕的，东一个机关西一个暗门的，有趣尽管是有趣，但是被庄里的阵法七八次困在里面，黄少天脾气就上来了。
这玩意，大爷还真就不学了！
大不了都一剑毁了。
黄少天七八次豪情壮志这么想着，七八次和叶修一起等着被叶秋就出去。
就是这么没出息。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八月十了，黄少天捧着手里的小罐子，轻轻晃了一下，暗下去的罐子又颤颤巍巍的亮了起来。
黄少天盯着罐子里飞动的小光点，心里念着“流萤，知音。”
恩，能遇到个知音就好了，像爹爹遇到娘亲那样。
（三）
第二天，黄少天的生辰，知音没等来，等来了一个矮瘦矮瘦的小瘸子。
黄少天对喻文州第一个印象就是这样的。
喻文州是在莫笑庄门口被救的，瘦弱的身体歪倒在树林边上，手脚都受了不轻的伤，整个人都是脏兮兮的。
站在莫笑庄的大堂里的时候喻文州有点局促，家道中落流离失所，心情起起伏伏间喻文州还保持着良好的礼仪姿态。
虽然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任何礼仪都能让黄少天皱着的眉头松动一点。
哪里来的小瘸子，简直败兴。
黄少天打量着堂下的少年，揪了揪叶修的袖子，叶修抽了抽袖子都没能从黄少天的手里得逞。
真不知道犯得什么傻。
喻文州被安排在了黄少天屋子的隔壁，黄少天路过看着虚掩着的门里印出来的身影，和压抑着的悲鸣，心里一阵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听不得这样的声音还是见不得这样的落魄。
（四）
晚间黄少天抱着罐子去竹林的时候其实是想再捉一点萤火虫。轻巧的步子，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响动。
也没有被靠在竹子边上把自己圈成一团的喻文州发现。
事情总是巧，巧的像说书人手里的册子。
黄少天就这么一脚拌在喻文州的脚边，手里的罐子扑腾了出去。
喻文州看到了从离家以来一路历经艰辛后最美丽奇幻的一幕，一片萤火从草坪上洋洋洒洒的被抹在了夜色里，点点光亮点缀了整一个林子。
这一刻喻文州甚至忘记，此时寄人篱下，此时伤心欲绝。
伤心欲绝的当然还有黄少天。
黄少天这一脚出去的时候就觉得要坏事儿了，来不及调整动作都想把罐子救回来，但最后罐子也没救回来，动作也没调整过来。
整个人摔地上的时候狼狈的堪比今天殿上的喻文州。
黄少天抬起头把嘴里的叶子吐掉的时候就想骂人，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吸引人的眼睛。
和夜色一样的深沉，和星空一样的闪烁。
喻文州。
喻文州？
喻文州！
黄少天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脚并用赶紧爬起来，一边爬一边理衣服，头发上都是竹叶，东一片西一根的散落在发丝里。
“你，没事吧？”喻文州问的有点犹豫，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没事儿？”黄少天拍拍衣服，义愤填膺，“我告诉你，事儿大了！”
“恩？”喻文州被黄少天恶狠狠的语气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抓的吗？”黄少天压着声音指了指已经寻不到踪迹的萤火虫们，指尖都在颤抖，“三个晚上！”
“我...”喻文州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我什么我？你知道今天是我生辰吗？你知道这一罐子萤火虫对我有多大意义吗？都被你个小瘸子给破坏了！”黄少天跺了跺脚，“我的知音啊！”
喻文州被黄少天劈头盖脸的指责弄得手足无措，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这干什么呢？大半夜的？”黄少天看喻文州不说话气的不行，甩着袖子就想走，走了散布又冲了回来，“哭那？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有意思吗？”
喻文州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都是黄少天不可预见的坚韧，“家破人亡，身处他乡，被人追杀，我哭不得？寄人篱下，冷嘲热讽，受人欺凌，我哭不得？”
喻文州语气一句比一句凶狠，眼眶边都红了一圈，手指攥在拳头里，疼却疼在心里。
黄少天被喻文州杀气满满的话刺的愣了一下，随即便还了回去，“哭不得！”
“男儿有泪不轻弹，家破人亡既已成定局不可改变，身处他乡被人追杀就还回去，练就一身功夫，还回去！寄人篱下受人欺凌，不想承受就变强，强到没人能欺凌你。”
喻文州呆呆的看着黄少天，这是一个九岁少年说出来的话，是怎么样的家世，让面前这个少年如此的骄傲自信？
“还回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喻文州笑了，“你有尝试过真到伤心处吗？”
黄少天跟着坐了下来，坦诚的回答，“没有，但是如果是我，我会这样做，我一定会还回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喻文州抹了抹眼眶，指了指天空，“不要轻易做这样的假设，你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听。”
黄少天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想了起来，“不要以为你砸了我罐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可不是个罐子这么简单！”
“那你要我怎么赔你？”喻文州偏了偏头。
“抓一罐子给我。”
“我...不会...”
“你会奇门遁甲吗？”
“我...不会...”
“剑术？”
“不会...”
...
“不会...”
黄少天叹了口气，这话没法接了，“你就说你会什么吧！”
喻文州抱着膝盖想了想，“会做桂花糕。”
“桂花糕？好吃吗？”黄少天一听是吃的，顿时来劲了。
“好吃，娘亲很喜欢。”喻文州眼睛眯了起来，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特别动人，但是一瞬间那个微笑就僵住了，慢慢变成了悲痛。
黄少天感觉到喻文州情绪的变化，自己试想了一下，一下子钻心的疼。黄少天赶紧在脑子里呸呸呸了好几声，申明刚想的什么都不作数，才立马接上了喻文州的话。
“那就给我做一个月桂花糕补偿我吧，便宜你了。”黄少天自己念念叨叨的下了决定。
喻文州愣了愣，也没心思和他争辩了。
（五）
接下来的日子里喻文州跟黄少天一起随着叶家兄弟开始进行训练。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那细胳膊细腿，拿着柄快把人橱地上的剑，恨铁不成钢的直摇头。
虽然这一身伤是治好了，腿也不瘸了，细皮嫩肉的还有一副好皮相，但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变，黄少天看着喻文州拿着柄剑砍树枝还能被树枝戳到自己就想叹气。
要不是喻文州做的桂花糕真好吃，黄少天现在就想提着剑上去把喻文州挑翻在地，真是太难看了。
“诶，喻文州啊，剑不是这么握的，让你练基本功你倒是有没有认真练啊，为什么看你站着腿跟棉花做的一样。”黄少天提着剑鞘在喻文州腰上戳了一下，喻文州差点跪在地上。
黄少天走近又想叹气，这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拿起剑来报他那个什么玩意的血海深仇啊？
喻文州抖着腿努力的站了起来，勾了勾嘴角，笑的十分难看，“没事，再来。”
黄少天一套剑法都练完，和叶修过招了近一个时辰，喻文州都没能利落的把树枝给砍了。
这仇，可能仇人都没见到，喻文州就被树枝给戳死了。
黄少天又叹了口气。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吃到桂花糕。
（六）
黄少天和叶修第九次被困在阵法里面的时候，差点和叶修打起来。
“这次绝对是你！要不是你非要走这一条，这一回一定能出去的！”黄少天拔剑就想往叶修身上戳，被叶修一把挡住。
“笑话，前八次都是你指错的路，我指错了一次，是什么错觉让你自信的以为第九次你就能出去？”叶修抱着剑抖了抖袍子，在黄少天愤怒的眼神里，慢悠悠的坐在了地上，“等着吧你，叶秋一会就来了。”
“哼！丢死人了！”黄少天气呼呼的跟着坐了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了，谁不知道黄少剑术兵法样样精通，唯独奇门遁甲，那是七窍通了六巧。”叶修拉长着尾音，在黄少天要杀人的眼神里不紧不慢的接了下去，“一窍不通啊。”
“叶修，别以为我们是好兄弟我就不敢打死你。”黄少天挥了挥拳头。
“来啊，打死我啊。”叶修上手往后一撑，开始看起了天上的流云。
这片云真像只鸟啊。
能飞出去该多好啊。
黄少天揪死第八十四根草的时候，救兵来了。
救兵不是叶秋。
黄少天看着有点腼腆的站在路口的喻文州有点傻眼，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你也迷路了？”
这一句话把叶修都给逗笑了。
“不是...”喻文州难得又局促了起来，“...我来...带你们出去。”
“我？你？我们？”黄少天一根手指在自己叶修和喻文州间来回指着，一句话都连不起来。
“走吧，天才。”叶修拿起剑走到了喻文州边上，还不忘讽刺黄少天一句。
黄少天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急急忙忙跑到了两人后边，“我说，喻文州你不是说你不会奇门遁甲吗？”
喻文州愣了一下，“我是不会啊？”
“那你？”黄少天一脸疑惑。
“这不就是个迷宫吗？”喻文州也很疑惑，很简单啊，跟着规律走就行啊？
“我，你...”黄少天又拿着手指指了一圈，最后放弃说话。
（七）
喻文州对奇门遁甲是真有天赋，几乎都能无师自通，连庄主都连连感叹，这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才。
黄少天就不爽了，当年自己也就是个“十年不遇的好苗子”，到喻文州那儿就变成“百年不遇的”，还“奇才”？
就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瘸子？
好吧，不是小瘸子了，现在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了...
黄少天心里不平衡的在院子里拿着剑就是一通武，武到后来那种肆意潇洒翻飞的感觉慢慢也就让黄少天忘记了心里的不平衡。
尤其是在收剑的时候看到喻文州站在屋檐下惊叹羡慕的目光，这一点让黄少天最后的收招都比平时更帅了一点。
瞧，我是个被奇才仰慕的好苗子，怎么也算个天才吧。
黄少天自欺欺人的想着。
（八）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转瞬就是五年。
喻文州已经不是那个刚进庄子带着一身愁绪，弱不禁风的干瘦小少年了。
黄少天还是那个咋咋呼呼带点天真无邪，一张嘴十块桂花糕都堵不上的俊朗少年。
喻文州喜欢看黄少天说话的样子，那一刻他会觉得世界都很安静，会回想起来那一晚萤火虫翻飞的样子。
黄少天喜欢有人听他说话，喻文州没来之前，黄少天基本上都是自说自话，叶修根本不会听，两句话后就开始走神，叶秋看见黄少天就想躲。
整个庄子里就没一个敢听黄少天说话的人。
也就喻文州，听着黄少天一张停不下来的嘴，还能不出错的做出一屉桂花糕。
百年奇才果真名不虚传。
大概是黄少天给了喻文州最初的支持，大概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告诉喻文州要还击，黄少天说的每一句话，喻文州都觉得还挺有道理。
就算没有道理，喻文州也愿意安静的听着，等黄少天自己反应过来用十七八个更加不靠谱的理由把前面的没道理给圆回去。
因为喻文州愿意听自己说话，因为喻文州会做桂花糕，因为喻文州会奇门遁甲，因为喻文州很好看，因为喻文州很温柔，因为喻文州对自己很好...
黄少天仔细给自己找着每天粘着喻文州的理由。
最后敲定，还是因为他会做桂花糕，这一条最靠谱。
就决定是它了。
我，黄少天，粘着喻文州，纯属是为了吃的！
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