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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现在这个情况,很多发出来的要转过去了。

【云次方】嘘,是我的小羊在叫

#古风乱世,丞相嘎x将军龙 8k+


#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两个疲惫的灵魂余生相互依偎的故事


#搅和了“云次方电网一期工程”,选了第二个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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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金戈铁马,战马的嘶鸣声让将军在睡梦中仍然紧皱着眉头。


---边上的丞相揉了揉他的眉心,他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嘘,别担心,是我的小羊在叫。


----屋外阳光正好,羊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像是一团团柔软的云。


---梦里的天空又从红色变回了清澈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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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


晨间的光从地平线的一角稀稀落落地隔着山丘洒落在了山谷里。


羊圈儿里的羊有点不舍得地从梦中醒来,耷拉着眼皮睁了睁,又闭了起来。


前夜里刚出生的小羊羔还没见过初升的日头,睁了眼睛就不想闭上,轻轻蹭了蹭母羊的腿低低地叫唤了起来,声音又细又小,比不过夏日草丛里躁动着的蝉。


破落的茅草屋在山谷的中心像是一只在浪里摇曳着就要翻的小舟,似乎旭日的光就能把屋子给推到了。


屋里有轻微的声响。


大概是清晨屋外的响动惊扰了睡梦,一点点衣袍和床榻厮磨的声音响了起来。


睡梦中的人看起来做的并不是个美梦,眉头紧锁,连嘴唇都下意识抿紧的有些许的苍白。





战马悲烈的嘶鸣声像是在为整个大地悲戚。


郑云龙抬眼看去整个大地都是染血的红,那些红啊,挥洒的天都变了色,幽暗有浓稠地悬在天际要落不落的样子仿佛一场关于罪与罚的审判。


这场厮杀到底究竟是为了什么?


郑云龙一眼望去,那像是被抽干了生机的万里黄土,上面层层叠叠错落着一具具裹了黄沙再也回不了家的尸体,竟然到了此时此刻得不出一个答案。


手中的刀和剑还在挥杀,不论是己方还是敌方,这一片战场,简直像是一个被安排好的天谴,不论是正是邪,搅乱成一滩血肉皆可以平息。





“宣,左丞相进殿。”


阿云嘎跪在殿外,接了旨,抖了抖自己的朝服,扭头看了一眼正午的日头。


又要落下了。


升升落落,竟也是没有尽头。


真龙天子,就算是天选的人,终究也是没真给个万寿无疆,老皇帝,皇帝,老了老了终归还是躺在病榻上,期期艾艾想给子嗣留个太平江山。


哪来这么多太平。


都是命垫出来了。


“臣给皇上请安。”阿云嘎步子不急不缓地走进了那透着暗光的寝殿,撩了把衣服拱了拱手跪下给老皇帝叩了个头。


老皇帝面色虚浮地靠在龙塌上,对着阿云嘎招了招手。


阿云嘎就着跪着的姿势朝前移了几步。


“小嘎啊。”老皇帝看着阿云嘎那不卑不亢不亲近的样子,一把年纪了突然觉得有点悲上心头。


算计来算计去,防的严严实实,最后老了老了,要去见故人了,留下来的念想除了他仅剩的那点单薄血脉,也只有这个又想爱又忌惮的侄子。


“臣在。”阿云嘎并没有抬头,他顿了顿,回答了一句。


老皇帝心里难受。


百种滋味在心里起起伏伏,他的手在床榻上抓了一下,锤了一下,又松开了。


“是不是恨朕?”老皇帝仰着头盯着床幔,“啊...都要去见朕的皇妹了,你也不肯跟我说句实话吗?”


阿云嘎没有答应。


老皇帝像是泄了气。


“她,朕的皇妹...她...她恨我吗?”老皇帝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阿云嘎抬起来了头,老皇帝那张病入膏肓的脸上还能看到一点十多年前的样子。


阿云嘎脑子里一闪而过桂花园子里那个才貌并存的温柔女子坐在亭子里手执黑子的样子,对面的正是年轻时候的老皇帝。


“娘亲——”


“小嘎慢点跑。”


“这孩子以后定是个栋梁之才。”


“人各有命,从心即可,皇兄你输了。”女子落子弯着眼眉微笑了起来。


“不恨,人各有命,从心即可。”阿云嘎的声音似乎很悠远。


老皇帝听到这句话抬着的眼眶里滚烫的泪流了下来,“她一早就看透了。”


从心,从的是善心还是祸心。


老皇帝呆呆地望着床幔,真的没有祸心吗?


扣着虎符晚了六个时辰才下令去兵援西境导致守土三万大军全军覆没真的就没有祸心吗?


令的自己即将临盆的皇妹痛失丈夫气血不顺母子双亡没有祸心吗?


借着年幼的阿云嘎家破人亡把他圈禁在京城就没有祸心吗?


没有一点祸心吗?


老皇帝闭了闭眼睛。


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这个地步上,怎么一步步离散了手足,又是怎么一步步克死了子嗣。


天戊寺的住持因为一句对君上的不敬之言被赐死。


现在想来真是悲切。


为世间之不可为,得世间之不应得,失世间之不该失。


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老皇帝用了狠劲儿狠狠地锤了锤床沿,声音里憋着一股狠劲儿,狠到最后又婉转着凄凉着。


都会变得,坐上了皇位都会变得。


老皇帝想着。


皇妹啊,朕到下面来,你还愿意见我吗?我们还能再下一盘棋吗?


我还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晚了六个时辰的兵符是受人蒙蔽,把你的独子圈在身边让他一辈子远离了战马和长枪是为了侯府血脉吗?


“好。”老皇帝突然喊了一声,“好啊。”


“来人,朕要下最后两道旨意。”


老皇帝看了阿云嘎一眼,随即像是不敢了一般,又把眼睛闭上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膝下只有太子一人,朕去后太子继位。”老皇帝睁了睁眼,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阿云嘎,“太子尚幼,其母惠妃学识不够不足辅佐,由...”


老皇帝呼了一口气,“...由...左丞相监国!”


老皇帝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阿云嘎跪在原地手臂微微抬了抬,最终还是落了回去。


“第二道...”


“左丞相,阿云嘎...一世不得袭军功不可掌军权。”


阿云嘎的手指在衣袍之下收了收,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开了。


将门世家,百年西境侯府,到阿云嘎这儿算是完了。


老皇帝靠在塌上气喘吁吁地挥退了太监,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扒着床沿像是报复又像是托付。


“凌儿是个好孩子,将来会是个好皇帝,你帮帮他,帮帮大齐的百姓。”老皇帝掰着床沿的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小嘎,舅舅这一辈子对不起你们一家,来世,你们应该也不想和我再见了。”


老皇帝咳的昏天黑地,一口黑血喷在了床榻边的鞋上。


阿云嘎轻笑了起来,“舅舅啊。”


他叹了口气,“第二道旨意,其实没必要的,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子嗣的,我要这天下有什么用呢?我父亲没做的事情,我们整个西境侯府上百年没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做的。”


“我娘亲,我娘亲是个通透的女子,她不会恨你,她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从鬼门关伸过来的那只手,不是别人的。”


“至于军功,军权,我避之不及,不单我避之不及,我还替着别个人。”阿云嘎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在这个最后的时间里,他一直学着他娘亲通透的心,突然也刺痛了起来。


凭什么。


他的言语宛如在报复,又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你...”老皇帝似乎有点回光返照了,他不算清明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了一道精光,“你和...你和西境的...主帅...”


阿云嘎对着老皇帝弯了弯眉眼,“是,等新皇根基稳固,我和他就告老还乡,一生不问朝事。”


老皇帝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地一抽,千算万算,人算终究抵不过天算。


罢了罢了。


活一世,也就只活一世了。





阿云嘎捡到郑云龙是在他被接入宫后的第二个年头。


老皇帝是有愧疚的,这种愧疚不乏是一种对自己的救赎,好像对阿云嘎好一点,午夜梦回的时候故人就不会入梦。


阿云嘎自小有颗玲珑心,大概也是随了他娘亲。


寄人篱下,尽管有着满身百年侯府将门之傲骨,阿云嘎收敛着锋芒,乖巧地给后来早夭的大皇子当伴读。


大皇子拿他当挡箭牌偷溜出宫,阿云嘎就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明知回去皇后定是一通责罚冷眼相待,阿云嘎得受着。


就在那卧薪尝胆的日子里,阿云嘎在街头巷尾,看到了活的跟狗一样残喘着的郑云龙。


浑身的衣衫都是破烂不堪,身上青青紫紫全是伤口,跟恶狗打架只为了它嘴里的一口包子。


活的不像个人样儿。


只有那狠厉的眼神。那双在乌黑中都像是在仰望星空的眼睛。


阿云嘎觉得他得救他,救了他,也许他内里破乱不堪的魂,也能被补上一星半点。


大皇子对此嗤之以鼻,一脚踹在了阿云嘎身上,把他和那个小乞丐推到了一起。


他说对了。


“你们看起来真像。”


那是第一次阿云嘎压不住锋头,在随从都看不见的角落里,把偷偷练了很久的一套侯府拳法都招呼在了大皇子身上。


以下犯上,那是要掉头的。


阿云嘎倔强地拽住了要跑的郑云龙,拧着根傲骨,往他手里塞了一整锭的银子,阿云嘎眼神定定地看了郑云龙一眼,“活下去。”


当晚被巡回宫里,若不是老皇帝恰巧有了性质要来皇后的院里赏花,阿云嘎的命就搭在里面了。


但是阿云嘎命硬。


有时候他就想,他的身上绑着西境三万大军的命呢,他们一个个都替他受着罚,阿云嘎担不起的痛,那三万亡魂全给担走了。


他们保护着他,直到皇帝出生的子嗣一个个夭折,皇帝身边的莺莺燕燕一个一个被换走,只有阿云嘎了。


聪明又隐忍着的阿云嘎。


老皇帝又怕又爱的阿云嘎。


因为血浓于水而爱,因为血浓于水而怕。


阿云嘎弱冠那年,老皇帝膝下竟然没有一个皇子,那种凉薄之感,那种周身无人知心的感觉,让老皇帝对阿云嘎的愧疚和防备里又带了点不知名的宠爱。


阿云嘎大概也算是老皇帝身边这些年为数不多没有离散的人了。


老皇帝在京城给阿云嘎选了个地址,赐给他了一座院子。


阿云嘎第二次遇到郑云龙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那时候郑云龙还只是一个衙门里打杂的小厮,被派来给阿云嘎收拾院子的其中一个而已。


阿云嘎后来说过,见过郑云龙眼睛的人是不可能忘记的。


就是这双在平凡泥泞的水洼里盛着明月的眼睛,阿云嘎在第二次看到之后就注定了他们往后的命运相依相伴。





郑云龙没想过年少时救过他一命的人居然是个皇亲,他也没想过自己应该平凡的一生从这一刻开始就要被扭转。


他想着,他就这样努力的过完一生,尘归尘土归土,终究不算白来一场。


但就是奇怪了。


有些人天生有傲骨,折了不断,弯了就伏着,还在等有一天能直起来。


阿云嘎有,因为他是西境侯府遗脉,他的爹娘他的故土他们所有曾经守土的将士们,没教会他倒下。


郑云龙有,因为他没爹没娘,但就算如此,他看着水沟里那些翻腾的残羹冷饭,他不想跟那些东西一样就烂在那里。


他就算死,也要死的像个人。


两个扭到一起的魂儿,阴差阳错碰到了一起,缝缝补补凑全了彼此。


阿云嘎近十载在皇宫里不是混着等死的,他熬死了老皇帝那些微薄的血脉,他步步为营,他竭尽可能地利用着老皇帝时隐时现的愧疚,为自己谋划着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阿云嘎自己都说不明了。


在再次遇上郑云龙的那一刻他突然就通透了。


仿佛是刻在血脉里一般,阿云嘎对故土的情怀,对西境那片起起伏伏的土地的情感,他祖祖辈辈传下来要守着边境的不冷的热血,还没有燃尽。


他恨老皇帝吗?


阿云嘎不知道。


他爱这片山河吗?


爱啊。


阿云嘎终于搞明白了,他前这么二十些年里,始终没有熄灭的,是一腔将门之子的豪情。


他不能守着的西境,那就找人替他守。





郑云龙对于阿云嘎那疯狂的畅想欣喜若狂。


他不在乎被送上战场,他不在乎豁出命去争取功名。


在战场上,就算死了,也够的上说书里的一板惊木。


郑云龙甚至兴奋的都要战栗,在他低微到尘埃里的前半生里,突然有个人问他,愿不愿意闯一番大业。


闯。


鬼门关都跟你闯。


阿云嘎一直都在悄悄联系西境侯府的旧人,三万将士总有一二幸免。


阿云嘎在皇城根下,动作势必不能大,他一边暗自训练着郑云龙,一面等待着时机,把郑云龙安插到军营中去。


郑云龙大概是野生野长野惯了,多苦多累,只要没达到目标,他都能撑下来。


和多年前看到的和恶狗抢食的小乞儿不一样了,现在的郑云龙穿着干净的粗布短衫,挺得笔直的腰杆,脸上干干净净甚至五官太透着一点柔和,但是只有那双眼睛,从未变过。


那在无数的遭遇里面寻找生机的眼神。


阿云嘎需要这样的眼神,有着这样眼神的人,才能在沙场上活下去。


就和阿云嘎第一次和郑云龙说的那句话一样。


“活下去。”


西境的联络最终没让阿云嘎失望,侯府的旧部并没有全军覆没,他甚至收到了十多年前被遣散的侯府老人的口信。


那些个埋藏了很久的愿望,一点星火就会燎原。


郑云龙在跟着阿云嘎练了上千个日夜之后,终于在一个夜里被送了出去。


郑云龙穿着一袭黑衣,那天夜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雾蒙蒙一片,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阿云嘎,里面莹莹装着波动的水光。


阿云嘎脑子里突然开始闪过了很多片段。


自落府以来,老皇帝就陆陆续续给阿云嘎送来了很多下人,阿云嘎知道老皇帝在防着他。


老皇帝善于权谋,后来又太过善于权谋,他对敌人应该放在眼前这一点深信不疑,到最后不止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还给阿云嘎弄了个一官半职,不上不下的三品。


似乎在老皇帝眼里,只要和军权无关,阿云嘎就能是个可用之才。


向他很多年前说的那样。


是国之栋梁。


阿云嘎在庙堂之上步步为营,回到自己的府邸又是一院子耳目。


只有郑云龙,阿云嘎回来的时候他偶尔会出来迎一下,阿云嘎进了院子的步子才松快了一点。


老皇帝有耳目,阿云嘎也不是没有自己人,打一间暗室掩人耳目难,但不是不可。


阿云嘎不喜女眷伺候,郑云龙借着阿云嘎贴身侍从的名头,跟阿云嘎在暗室里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三更天。


这种在暗处相依为命的交情,让两人变得熟络,甚至最后交心。


若不能交心,怎么能以命相托。


郑云龙走的时候,看着阿云嘎,“阿云嘎,这辈子,若没有变故,我就跟着你到死。”


说完兜上黑色的帽兜,跨出了大门。


阿云嘎望着郑云龙离开的背影有点恍若隔世的晕眩。


突然地,在他如履薄冰的十数载里,有人把他的命和自己的捆在了一起。


一种不可言喻的寄托感,让阿云嘎在冬日的冷风里突然心上一抽,一股暖流灌了进去。




郑云龙一走走了五年。


阿云嘎会收到各种关于郑云龙的情报。


不管老皇帝是处于愧疚还是处于爱才之心,阿云嘎一步步走到了一品大员的位子,他手下的关系网络铺张的速度已经到了老皇帝动他都要三思的地步。


老皇帝也没想动他。


都已经养在身边快二十个年头了,是匹野狼也该养熟了,防着久了,没见着阿云嘎要复仇的苗头,老皇帝也开始松懈了。


复仇。


阿云嘎算是在复仇。


老皇帝一直都想错了,阿云嘎对坐拥江山没兴趣,他只想回那一片故土。


郑云龙走了这么多年,阿云嘎打的那件密室封了又启启了又重造。


老皇帝安插在阿云嘎身边的一些个眼线也都被虚拱着架在了外围,他们被拱着,威逼利诱给皇城送着些无足轻重的情报。


有时候阿云嘎会收到郑云龙的捷报,有时候是郑云龙受伤的消息。


五年里有三四回,阿云嘎收到信的时候差点心脏骤停。


他不是不知道,郑云龙出了这个门,之后生死由命,但一些莫名的情愫在夜里滋长着,一次次让他想起来那些个三更天里郑云龙那双亮的堪比圆月的眼睛。


竟然有些猝不及防的依恋。


他想起来郑云龙那句话,“我就跟你到死。”


阿云嘎突然有种一生只认识了这么一个交心人却要失去了的恐惧。


一次又一次的心惊胆战,郑云龙命硬,都挺过来了。


郑云龙再次回京的时候,第一次站在了庙堂之上,老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是曾经不重要到那些个安插的耳目提都没有提到的存在。


郑云龙就这样穿着一身金甲被老皇帝在百官面前召见了。


南疆的一仗打的漂亮,老皇帝问起的时候从大太监的嘴里才听到了郑云龙的名字。


阿云嘎在得到郑云龙南疆一役告捷的时候就已经在宫里布下了安排,层层叠叠地把消息一路不小心透露到了老皇帝耳边。


郑云龙对阿云嘎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阿云嘎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当年救他是一时冲动,又不是。


后来收留他,出于自身利益,又不是。


郑云龙在阿云嘎府里的那些日子,说他是阿云嘎的一颗棋子,是又不是。


郑云龙在沙场上的生生死死,阿云嘎看到信笺心绪的起起落落。


直到阿云嘎在庙堂上见到再次见到郑云龙,他穿着金甲抱着头盔,浑身收敛着杀伐气,不卑不亢。


阿云嘎一片心惊。


原来郑云龙曾经破落的衣衫下,有着这么耀眼的灵魂。


阿云嘎曾看见过,但今天他才看了个真切。


他又想起了娘亲那句话,“人各有命,一切从心。”




郑云龙在三更天的时候翻进了阿云嘎的府邸,现在都是丞相府了。


郑云龙轻踏着步子走进院子的时候还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五年前就在这个院子里,他和阿云嘎说了那句生死相随的话。


八年前,也是在这个院子里,他第二次见到了小时候的救命恩人。


郑云龙是属野狗的,命贱,从小就没个人把他当人看,第一次有人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坚定地和他说,“活下去”。


郑云龙找了阿云嘎很久,他也知道这种穿着绸子的小爷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但是郑云龙很执着,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就算只是这么一瞬,他也想给他磕个头。


第二次再见到阿云嘎的时候,郑云龙一眼就忍了出来。


皇城里的皇亲啊。


他能要我报什么恩呢?


郑云龙对着自己呲笑了一声,笑自己猖狂。


但是阿云嘎真的提了,他提的甚至有些莽撞,郑云龙觉得阿云嘎那时候甚至没想,万一他也是老皇帝安排的呢?


阿云嘎信他。


郑云龙就把命给他。


郑云龙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睛睁了又闭。


何止只给了命。




阿云嘎似乎早就知道郑云龙会来,院子里本来暗地里布下的高手们都被屏退了,阿云嘎坐在石桌边上,举着个酒盏。


“还没有一起喝过酒,来一杯吧。”阿云嘎举着酒杯对着树影举了举。


“一杯怕是不够吧。”郑云龙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笑了起来。


阿云嘎笑了,没说话,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郑云龙把腰上的佩剑放在了石桌上,阿云嘎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剑,“还好用吗?”


“侯府遗物,自然当得起该有的英名。”郑云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阿云嘎能看到他手腕上还缠着纱布。


“你也没落了它的名声。”阿云嘎视线落在郑云龙的手腕上贴了一会又松开了。


信上看来的总是浅的,真的看见,阿云嘎心里还是起起落落的揪了一下。


“伤还好吗?”阿云嘎低头有些落寞。


他说不明白,似乎心里觉得愧对了郑云龙的一腔真心,又或者落寞了自己的真心。


生死相随。


阿云嘎你有对等的觉悟吗?


郑云龙笑了笑,把手伸了出来,他解开了手腕上的纱布,里面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暗红色的痂翻着皮肉,隐隐地阿云嘎还能看见些别的旧伤。


阿云嘎有点失神,他伸着手指过去触碰了一下,郑云龙的皮肉收缩了一下。


那本该是在他身上的。


那本该是他该担起来的责任。


但他却在这偌大一片金陵城里,养着一身细皮嫩肉,斗的一场血雨腥风。


郑云龙替他受了满身的伤。


阿云嘎的手指碰在郑云龙的伤口上没有挪动, 他把他的手指绕过了郑云龙的手腕,托了起来。


郑云龙怔怔地看着阿云嘎托着他的手腕凑到了唇边,碰了碰。


浑身宛如被惊雷劈中,郑云龙眼神里尽是不知所措。


“对不起...”阿云嘎鼻尖点在了郑云龙手腕没有受伤的地方。


“对不起...”


阿云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一刻情绪会坍塌成这样,大概,他也只是从了心。


阿云嘎自觉自己失态,他快速地站了起来,转身要走,郑云龙愣了一瞬,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说我要跟你到死,是真的。”郑云龙握着阿云嘎的手腕僵持在夜风中。


“就算死里逃生这么多回,你还是不悔?”阿云嘎的声音有点颤抖。


“千回不悔。”郑云龙定定地说出了四个字。


这样的深情,担得起吗?


担得起吗?


阿云嘎不知道,除了已故的爹娘,世间再无像郑云龙这样纯粹以命相护之人。


阿云嘎就着这样被握着手腕的姿势,混乱了神思,跳乱了心曲,转身没有任何时间去谋划什么,从了心,一吻落在郑云龙唇间。


若曾被爱,怎不能忘却世间万般心酸。




老皇帝驾崩了。


阿云嘎走出殿外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西境,他已经拿回来了。


仇?


算报了吧。


但是这一刻,他的身边竟然还是没有一个人,唯一惦念的人,在千万里之外,守着边境的安稳。


他终究对不起郑云龙。


对不起。


但是快了,就该去还欠下的情和债了。


一切,就只差一个时机了。




新帝登基五年后,西境外蛮夷大举进犯。


郑云龙带着三万驻军,和蛮夷周旋了一天一夜后引来了皇城的消息。


左丞相年纪不大,但确近些年来心思郁结身体日益虚弱,前些日子里病来如山倒卧榻不起。


坊间谣言四起,说是左丞相是被要先皇召去了。


郑云龙收到加急信的时候,信里已经说阿云嘎快要不行了。


郑云龙眼神一瞟而过,尽管他知道这都是阿云嘎早已经布好局,看到阿云嘎快要撒手人寰的消息的时候心头还是一阵抽。


第二天夜里,西境军营大帐里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主帅的大帐里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将士。


“侯爷!”


阿云嘎脱下帽兜摆了摆手,“各位叔伯快起来吧,侯府已经不在了,不必再在乎些虚名了。”


郑云龙眼神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个朝思暮想的人,阿云嘎感受到了郑云龙的视线,他扭头牵了牵嘴角,望进了郑云龙的眼睛里。


竟然是这么的安心。


现下并不是陈情的好时机,郑云龙跟阿云嘎对视完,展开了地图,一众将领围了过去。


此次蛮夷来犯并不算是出其不意,阿云嘎算了好几年,就等着他们来这么一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踏平西境周围的威胁,随后安心带着郑云龙一起归隐。


这是一场大战,打得好守江山十年太平,到时候新皇也已经手腕老道。


有一点老皇帝说对了,当今的皇上的确是个好皇帝,天下在他手里,乱不了。


阿云嘎这一番也算是对他舅舅那一脉,最后的一点情了。


完了,也是该为自己活一遭了。




半年后,西境战乱全面告捷,来犯的蛮夷不止被打了回去,甚至那些个联合起来的小国内政也被搅得一团散沙。


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一场大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就已经布好的局。


不知情的人,就倒是天佑新皇,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惜西境的主帅在这一场战役中身受重伤,最后不治身亡,为了表彰郑云龙为国捐躯的丰功伟绩,新皇追封了他侯爷。


郑云龙无亲子,他膝下有个养子,已经是个快弱冠的少年郎,爵位就这样传给了这个养子。


没人知道,这个养子是阿云嘎父亲那一脉战时的遗孤,在郑云龙到了西境后发现的,随即收了养子、


兜兜转转。


西境侯府百年遗志终究还是得到了传承。


阿云嘎带着郑云龙在西境山丘丛生的地方找到了一处野草丛生的山谷,山谷里有着一小片湖泊,两人在山谷里潦草地扎了个茅屋就住了进去。


后来还是侯府的人请来了工匠,给两人在谷里打了个木屋子。


阿云嘎从来没自己折腾过这些,一时间而立之年的人也有点小孩子心性,跟着郑云龙两人把原本的茅草都盖回了木屋上,似乎这样这个屋子就算自自己起的了。


侯府的人听郑云龙开玩笑说阿云嘎想养羊,边境牧区有的是羊,赶了一群过来,还给他们捣腾一下野草,开出来一小片牧区。


一个丞相,一个侯爷,就在这安静的天地间,落成了一对依靠。




郑云龙还在皱眉,梦呓里满是些肃杀气,甚至还有这些渗人的绝望。


阿云嘎很早就发现郑云龙睡不安稳,多年的杀戮生涯不是好捱的。


每次这个时候阿云嘎就特别的自责,但是你说阿云嘎后悔吗?


悔又从何来。


他做的都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那些个苦,受的那些个罪,阿云嘎觉得在自己身上都无可厚非。他只是有点难过,若知道之后会爱上,他断不该让郑云龙受这么多的苦。


但是他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谁都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命运就是这样凑巧,却又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


人各有命,一切从心。


“龙,醒醒。”阿云嘎从身后抱住了在睡梦中还在挣扎的人,他抚了抚他的背,轻巧地顺着他的背一点点揉捏着。


郑云龙一点点松开了皱着的眉头,半睁半闭间他感觉到有人在亲吻他。


他弯了弯眼睛。


“嘘,别担心,是我的小羊在叫。”阿云嘎拨开了遮住了郑云龙眼睛的发丝,探身吻了一下郑云龙的眼睛。


“恩。”郑云龙轻声哼了一声。


屋外旭日正好,羊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像是一团团柔软的云。


梦里的天空又从红色变回了清澈的蓝。


FIN



我本来想把这个当520贺文的,然后,诶哟妈咧,我没想到这个框架这么大,还有点灰暗,完全没有甜甜蜜蜜一起造作的感觉。


但我希望这个是个好故事,连着写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好故事了,因为构架大,没法写细节,而且第一次把龙写的这么惨,诶我好心痛。


总之是个很唏嘘的故事。


大家随便看看吧~喜欢就三连爱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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